艾米丽的猫

释放双眼,带上耳机,听听看~!
结果已经不重要了,怎么死得也不重要。这个城市里,艾米丽爱过的,和爱着她的都在这里,他们是朋友,也是家人。

【1】

塔兰,是这样一座城市,说不出它任何的独特。人潮、高楼和拥挤——它有所有城市的标签,却独独说不出一种特殊。南方城市,季节的更换并不明显。这个拥塞的地方,连春天都要迟迟到来。只当小贩从郊区带回了一车车鲜花是,才能彰显春天真正的到来。然而只要夏天没到,塔兰的春天始终裹了一层冷气,人们精疲力尽地在这样的寒冷中生活。唯一期盼的是——年后真正的春天。

而故事也发生在这个春天。

“怎么发现尸体的?”说话的男人叫阿赫,是个警察,住在东大街18号,塔兰唯一的那栋白色大楼里。

“我们来找猫,看见她家的门在冒烟。”楼梯口站着对老夫妻,说话的是那个老太太,头发已经白了,背也驼着,一句话说完要咳嗽三次,但眼睛是明亮的,“米拉,我的名字。”

阿赫看了一眼这个皱纹都爬了满脸的老女人,塔兰的人并非绝对的冷漠,可人们习以为常的生活里,只有工作、恋爱和死亡,他人好像已经是一个很久远的词。可米拉的眼睛里没有冷漠。她眼里的怜悯,竟然让阿赫生了一种信任——她无论如何,说的都是真话。

“长官,确认了是自杀。”

阿赫在门口抽着烟,尼古丁的味道让他有些痴迷,整个人呈现一种荒凉的美感。当然,在一个尸体附近抽烟,着实不太好,但他似乎完全不在意。红星烧到烟屁股时,他才停下,将烟头扔在地上,脚猛踩一下,水泥地留下一个黑色的痕迹和一个熄灭的烟头:“按自杀处理,我先走了。”

男人的声音不大,但走廊里听得一清二楚。米拉走上前想说什么,被老头拽着手,硬拖了回来。

喵——猫的叫声像婴儿的呢喃。

一只猫跳跃到阿赫脚下,屁股坐在他的鞋上,它的细毛如黑夜一样漆黑,只有眼睛如星星一样闪烁。它转头盯着阿赫的眼神像一道可怕的绿光,嘴边还有两颗尖利的牙齿。

“什么东西。”阿赫提起它颈部的皮毛,黑猫弓着背,爪子在空气中扑腾,每招都朝着阿赫进攻。

“Grace!”米拉冲上前,从阿赫手中把黑猫抱下来,往后退了几步,退回到人堆里,“这是艾米丽的猫。”

阿赫去酒馆要了一杯酒,卡座坐满了人。这个时间点,本不应该有这么多人。但塔兰不一样,塔兰的人悠闲惯了,上班时间来喝酒的比比皆是。小酒馆里,扑朔迷离的灯光晃得人眼睛疼,但人们总是喜欢这样的感觉,音乐声、嬉笑声、碰撞声,对,还有交谈声。

“听说死了个人。”坐在阿赫不远处的两个男人各点了一杯威士忌,觥筹交错之间,很难看清楚男人们的脸,大概都长得一样吧。

“到处都在死人,没什么稀奇。”

平稳的年代,连死人这样的话题都变得这般随意。阿赫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听说是个画家。”

艾米丽?这个名字跳进阿赫的脑袋。

不大的房间里,除了画和画具什么都没有,连百叶窗都是紧紧关着的。那些画里大面积的黑色,但总有一束光出现。它以各种形式存在,黑夜里,云朵上的烟花;星空下,放风筝的女孩,还有深海里的水母、掉进水里的月亮、天空的闪电……窗外的天幕也已经漆黑,本该安静的夜,阿赫却觉得燥热,他觉得这些躁动不停搅动着他身边安静的空气。

“不要想了,不要想了。”他喃喃自语道。

“哈哈哈,那个女人不一样。长得好看,长得还挺漂亮,你看过她年轻的时候的照片吗?真辣呀!画画也挺好的。”

果然是艾米丽——她蜷缩在灰色地毯上,一只手向着窗帘方向长长地搁置着,像个婴儿一样安静地睡着。一身雪白,黑色的长发却格外亮眼——的确是个美丽的年轻女人。

酒吧里,男人们明目张胆地恶心,让阿赫捏紧了拳头。烈酒的热量进入他的嗓门、他的胃,让他更加烦躁了。他突然想起来了艾米丽门口的那只黑猫。

喵——猫的叫声像婴儿的嘤喃,其实更像是哭声。

“把艾米丽房间的东西拿来我看看。”警察局里,有人在玩手机,有人在打瞌睡。

“艾米丽?”

“早上自杀的画家。”

“所有东西都在里面了。”小警官递过来几个文件袋,“里面还有她的遗书。”

尽管阿赫对艺术一窍不通,但凭他多年的办案经验,他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自杀。比如她年轻漂亮,有很多女人没有的姿色;比如她经济独立,能够一个人住在高级公寓;比如她有优秀的艺术天赋,画作里都是抓眼的明亮……什么原因让她自杀?

这时,他看见了那封所谓的遗书,好像那个女人在他耳边轻声低语。

——这个人间,我不打算来了。希望你们代替我,好好活着。

警察局开着暖气,他也刚喝了两杯酒,身上的皮大衣还没脱,他却觉得冷,彻骨的寒冷,好像塔兰夜里的冷风全部灌进了他的身体。他僵硬地拿起了一幅画——白色连衣裙少女踩在银河上,手上拽着一根细细的长线,线的那头绑着一颗星星。那样深冷的黑夜里,她在笑,星星在跳。

“她是个怎样的人?”

米拉抬头看见白日的警察站在她的身侧,颀长的身影在深夜带来一种巨大的压迫,尤其是他的声音在被酒精侵蚀后,更低沉、更沙哑、更有距离感。

“艾米丽,很多年前就搬来了28号楼。”

那时候的艾米丽,画作没有出名,平凡的就是塔兰人群里,一抓一大把的女生。她拖着一个白色的行李箱,捧着一把风信子来了28号楼。

“我和老伴没有子女,身体也不好。”老头抱着一小袋猫粮出现,他伸出手跟阿赫握手,“你好,我是科尔。”

最初,他们也没有任何交集。塔兰的人都不喜欢和别人有交集,白天他们在各自的岗位工作,夜晚关了门,过着自己的生活,大家都适应于这样的生活,也没有人想要逃离或改变。

“那天,我心脏病犯了。”路灯下,三个人围着一只猫说话,“你也看出来,米拉身体也不好,着急忙慌地更容易出事。”

艾米丽的善良救了他们,她好心地拨打了救护车电话,安抚受惊的米拉,像他们的女儿一样,在医院周旋着杂事。之后,还经常去医院看望做完手术的科尔。

“艾米丽笑起来很好看,医院的人都很喜欢她。大家都以为她是我们的孙女。”Grace乖巧地躺在米拉怀里,舔舐着自己的细毛,米拉说起艾米丽慈祥的笑了。

初出茅庐的年轻画家,在网络上发布自己的作品,画作里的爱、破裂与希望,一时间迅速抓住了大众的眼睛,她开始走红。

“艾米丽还只是小女孩,总是照顾不好自己。画起画来,有上顿没下顿,我们约好每周一三五来家里吃饭。”米拉指了指自己的家,“她住在15楼,我们在17楼。”

黑色的天幕下,万家灯火里,15楼房间的灯光永远的熄灭了。

【2】

塔兰的城市运转,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死亡而停止。在这座小城里,也许是因为春天要来的缘故,人人都在犯困,心不在焉地在楼房里打着瞌睡。人们对生活感到厌倦,但又习以为常。如果说一定要为了什么,那还是为了生活,为了发财吧。他们把理智交付给工作日,将感性付诸于周末。然后他们离开楼房,去公园、去咖啡馆、去大道晒太阳,去看春天的花如何从郊外来到城市。

“这是姐姐的猫。”

阿赫稀里糊涂又来了28号楼,昨晚在这里,他同一对七十岁的老人谈话。这些话让他彻夜难眠。那个死去的女人,那个叫艾米丽的女人,让他十分好奇。深夜,他第一次下载了微博,输入了她的微博名——艾米丽和Grace。

艾米丽置顶的微博,是她的死亡消息,阿赫记得现在这个账号是她的朋友乔帮忙看管——我的朋友艾米丽在昨天已经去世,她的生命永远留在了26岁。感谢过去曾经喜欢过她作品的人,正如艾米丽说的那样,请大家好好活着。

博主关闭了留言通道——没有人留言,干干净净的评论,像极了她走的时候身上那件白色连衣裙。

“姐姐?”阿赫低头看着身旁这个拿玩具枪对着自己的小孩。

“对不起呀。杰瑞,跟警察叔叔道歉。”大腹便便的男人小跑过来,夺下小孩手上的枪,不停地跟阿赫道歉。

“他是坏人,他们都是坏人,是他们害死了姐姐。”杰瑞甩开爸爸的手,大声哭闹起来。

“你们也认识艾米丽?”阿赫仔细回想昨天的场景,好像的确有一个男人带着小孩站在人群里。上班、上学时间还在家,他当时也觉得好奇,只是塔兰的人懒散惯了,他没有当回事。

“艾米丽,是个好女孩。”男人说话时砸吧着嘴,好像在嚼口香糖。他的嘴唇乌紫,像是随时都在缺氧,他摸着儿子的头,“我住在25楼,工作很忙,艾米丽每周二、周四都会帮我照看杰瑞。”

“姐姐的画室里那个小老虎就是我的。”小哭包杰瑞咬着嘴骄傲地说。

黄色的布老虎,阿赫是有印象的。他们还纳闷只有画作和画具的房间,怎么会有一个小老虎,原来是这个他的。

喵——Grace又叫了一声,它跑到杰瑞身旁,头蹭着他的腿。

“姐姐说,Grace和杰瑞是最好的朋友。”杰瑞把它抱起来,“爸爸,我们把它抱回家吧。”

“要和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商量一下,让谁把它抱回家。”

“Grace这么受欢迎吗?”阿赫手还没靠近Grace,就被它回头的一声大叫吓得缩回来手,龇牙咧嘴的凶狠,眼睛里还是那道绿光。

“叔叔,它不喜欢你。”小男孩直言不讳。

说到这里,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男人最后带着杰瑞和Grace回了家,至于那只黑猫的去处,阿赫也没有心思过问。他更想知道的是,艾米丽的过往。对他而言,她的自杀还是难以置信。但无论如何,他起了好奇心,便要调查到底。

“谁?”

“警察。”

乔从猫眼中看见门口的男人是昨天艾米丽公寓的警察,心下有些纳闷,但还是开了门:“有什么事吗?警官。”

房间里有些凌乱,到处都是纸箱子,看起来要搬家。

“搬家?”阿赫起了疑,好朋友刚死,自己却要搬家。这很难说服一个刑侦多年的警察,难道艾米丽的自杀跟她有关,“听说你是艾米丽的好朋友。”

“是。”乔又盯了一眼阿赫,“昨天我要说的已经都说完了,怎么还有问题吗?”

女人的不耐烦更让阿赫更加生疑,看来回去要调查下她的身份、她的家庭情况、过去和现在的经济来源,说不准是债务纠纷。天才画家和她穷困潦倒的好朋友,这已经构成了一定的动机。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认识?”女人笑了起来,身上有些冷,她跑到房间找了件毛衣外套,“确切地说,我们是一起长大。”

艾米丽和乔出生在同一家医院,奇妙的缘分让两个小女孩从小就有了命运的羁绊:“但我比她幸运。我爸妈还建在,我也没有一个禽兽的继父。你们真要调查的话,她的继父更有意思。”

“禽兽?继父?”阿赫眼睛亮了起来,档案里没有这些信息。

“怎么,你们当警察的没去调查?”乔笑了起来,“也是,这里是塔兰,什么都有可能。”

阿赫被她的嘲讽呛得哑口无言。

“我是两年前来的塔兰,艾米丽比我早几年。她是个画家,喜欢自己呆着,我们便分开住。她总是很忙,我们见面的时间也不多,每周六下午去一个固定的咖啡馆聊天。”

每周一三五晚上和科尔夫妻吃饭,每周二、四照看杰瑞,每周六和闺蜜乔见面:“周天她要干什么?”

“周天,不知道,她自己的时间自己安排,我从来不问的。”

女人三言两语打发了阿赫,当然那些所谓的动机,看来毫无用处。还是要去查查她的继父。

那天晚上,阿赫梦见了艾米丽,她还穿着死前的那条白裙子。她抱着画板穿过街区,停在护城河旁,坐在石阶上,白鹭跃起,荡漾出圈圈涟漪。她低垂着头,发丝遮住了她的眼,一滴泪却清晰可见。塔兰的街头,她在痛哭。

【3】

这天,塔兰突然下起了暴雨。雨水洗刷了街道,或许连日来的阴冷,可以在这场暴雨后一去不复返。阳光终将来到塔兰。春天也可以一夜之间来临。枯枝发芽,街旁的樱花树也会开出第一朵花蕾。

“还查这个做什么?她只能是自杀。”法医将眼神从电脑屏幕上挪开,上下打量了这个来来回回跑了几次的警官,“她是你女朋友?这么上心。”

“说什么呢!”一句话惹恼了阿赫。

“也是,这女孩的口碑可不好,网上全是她的负面消息,前阵子说她色情交易的多的是,要不然她的画能卖那么贵。”法医笑了起来,“她的年轻时候的裸照传的到处都是。”

“什么?”

“你不看社会娱乐新闻?”

阿赫离开了法医办公室,又一次打开了微博。上一次他刚学会搜索艾米丽的账号,这一次,他学会了搜索社会娱乐新闻。

这个不再年轻的男人,受到了震撼。

网络好像是另一个世界,住在里面的人都是女巫,同时拥有解药与毒药。但解药少有人用,大家都喜欢把毒药当成武器去攻击一个人,一个个素不相识的人。这个世界里的很多人是阴暗的,人人都带着武器,引动一个又一个莫名其妙的骚乱。他们不觉得会发生死亡,或者说他们觉得死亡毫无意义。一个鲜活的生命消失,好像只是网络世界的数字代码0和1的消亡。一个人走了,还会有另一个人。

阿赫的手指划过屏幕,每一条言论肮脏地都像是深沟里的蛆。他一下子想到了刚才法医的笑脸,身体不由控制地发生颤抖。不行,他得喝杯酒缓缓。

还是那个小酒馆,只是这时候还是白天。他仍旧坐在那个吧台上,点了一杯烈酒。酒还没有入口,有人跟着他进来了。

“阿赫哥,我就猜你在这里。”塔兰的人偷懒耍滑都会去同一个地方,真是傻的可爱。

“这是你要的东西。”小警官走进来递给阿赫一个牛皮纸袋,“你让我调查的艾米丽的继父的信息在里面了”

牛皮纸袋里那个男人的资料只有几张纸:“刚出狱?什么罪名?”

“强奸幼女。”贼眉鼠眼的样子,看起来的确不是一个好人。

“听说他爸去找过她。”

窗外又下雨了,太阳被乌云遮住,色彩与光亮一下子都走了。不少人涌进酒馆躲雨,人人都点了一杯烈酒暖身子,大家都在等雨停。只有阿赫拿着牛皮纸袋,冒着大雨离开了,他的酒还没有喝,就好像已经醉了一样。

“你们都知道她的事情。”

喵——还是那个位置,还是那只嘤嘤在叫的猫。

“倒是很少见这么有正义感的警官了,咳咳。”米拉咳嗽了几声,艾米丽走后她已经好久没睡着了。长期的失眠让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他们夫妻俩也已经决定离开塔兰去海边养病,“警官真巧,今天是她的头七,我们都来送她。”

28号楼下,黑猫蜷缩在楼下的小窝里,它静静地躺着,身旁是一堆风信子。

“艾米丽周天会去见谁?”这里的人不多,他恰好都见过,17楼的老夫妻,25楼的单身父亲,还有她的闺蜜乔,还有谁,究竟还有谁,是他还没有碰见过的。

“是我。”黑色西装的女人撑着伞出现,“那天,我也在,警官先生。我是XR的心理咨询师拉莉。”

艾米丽的母亲在改嫁几年后就因病去世,继父贪酒贪赌,总是不怀好意地看着她笑。终于在十四岁的某一天,他穿着黑衣服,驼着背,走进了艾米丽的房间,那是她噩梦的开始。

“那只是,她噩梦的开始。继父、继父的赌友,任何人都可以明目张胆地轻易地走进她的房间。”雨越下越大,仿佛要盖过拉莉的声音。

拉莉做社会救援时,救助了这个女孩,帮她状告了她的继父。正义得到了救赎,她也想脱离那个城市,她抛下了所有跟着拉莉来到了塔兰。

“15楼的房子是我的,我借给她住。她是个善良的女孩,28号楼的每一个人都很喜欢她。她喜欢画画,我便资助她学画画。”

艾米丽很有天赋,上帝好像终于为她开了一扇窗,她可以轻易的捕捉到黑暗里的光,人们开始喜欢她的画,日子好像也终于变好了。可艾米丽的继父出现了,地沟里的蛇虫鼠蚁就这样轻易地毁了她。劈天盖地的照片,流言蜚语,每一张、每一句都在压垮她的精神世界。

“网上说艾米丽有金主,我想我就是那个大奔的主人吧。”拉莉弯腰把风信子放在花坛上,“作为心理医生,我想尽了办法去让她回到正常的生活。”

艾米丽也想求生,但好像无济于事。她每周天准时去进行心理咨询,准时吃药。可午夜里那些恶语还是像幽灵一样缠绕着她,她在声嘶揭底地求救,在无人的安静的午后,她释放过求救的气球,可还没飘过天际,便被树枝挂住、扎破,最后成为一个垃圾留在树上。她把自己的悲伤痛苦写下来,拼了命想要寄出去,最后成了废纸藏在了壁橱。她手腕上的刀疤越来越多,都是她对这个世界强忍着的留恋。

“Grace就是那时候被带回家的,它一度也救赎过艾米丽的生命,可无济于事。Grace脚上有一道疤,是艾米丽割伤的。”黑猫舔舐着前脚,“从那以后,她不敢再把猫放在家里,只能寄养在28号楼下。”

“警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结果已经不重要了,怎么死得也不重要。

阿赫好像也探寻完艾米丽的一生,他已经不用在询问什么。这个城市里,艾米丽爱过的,和爱着她的都在这里,他们是朋友,也是家人。他们在艾米丽走的那天送她,也在这个大雨滂沱的日子里送她。

而此刻的塔兰还在下雨,城市像要被冲垮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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