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 | 01:初见

释放双眼,带上耳机,听听看~!
相濡以沫,还是相忘于江湖?

此时的临安城,是微暖的天气里夹带着几分寒凉。虽说还未到晌午,街上却已是热闹非常,各类商贩纷纷叫卖着自家的商品,这也让初入临安城的李良新奇感十足,没走个几步就停下看看这个,把玩把玩那个,好个不亦乐乎。

兴致正浓间,李良的注意力却忽然被什么吸引了过去。才发现不远不近的地方,有个给人算卦的摊位,虽说本是江湖小技不足挂齿,但看这热闹的阵仗,李良也突然来了兴致,想要前去一探虚实。

有趣的是,和其他算卦先生不同,李良发现这里的算卦先生竟是一位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书生,只见他着一身素净的青色长袍,眉宇间竟还有几分书卷气,这让李良看得有些迟疑了,便更加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算卦先生当下给算卦的是一名女子,先生问女子是测字还是求签,女子的眼神里透露着犹疑,最后取笔蘸墨写下了两个大字:舍得。众人看了,也纷纷议论起来,之后便是沉默,不知算卦先生会如何回答。

“姑娘测的舍得二字,”算卦先生慢慢开了口,“凡事有舍必有得,有得必有舍,盖人之常情,姑娘既犹疑,必是不愿舍,也是难以得。舍得二字其实并非因果,而是再寻常不过的缘起缘灭,缘起而得,缘灭而舍,姑娘,当你参透了这份寻常,自然就不会有什么困扰了。”

姑娘听了点头致谢,周遭的看客也纷纷说妙。这倒激起了李良的些许不满,明明是颠而倒之故弄玄虚,怎么大家反倒称赞起他来了。于是李良穿过人群,一个大步便走到了算卦先生面前。

“请问公子是求签还是测字?”算卦先生问。“既然刚才先生已为那位姑娘测了字,那小生就求个签吧。”说罢李良便接过算卦先生的签筒,随意抽了一卦。

打开卦的一刹那,李良有些错愕,这哪是什么签文,分明是李义山的诗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可此时李良亦并无妻室,但李良转念一想,这下好了,看你怎么自圆其说。

只见那算卦先生看了签文也是一怔,但很快恢复了镇定,只见他笑道:“公子抽的可是李义山的佳句,可见公子命中桃花,好事将近了啊。”李良听了哪肯作罢,不依不饶道:“小生尚无妻室也并非有意中人,何来桃花?”

算卦先生继续不急不缓:“有道是只羡鸳鸯不羡仙,所谓身无彩凤双飞翼,也并非一定要有意中人,而心有灵犀也并非指浓情蜜意,实则指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契合。这支签,用公子的方式来解,是窄了。”

只听那周遭的看客们又是一阵叫好,李良无语,只能付了几个铜板讪讪地离去了。

好不容易又打发走了一个,沈蕊掂量着手里的铜板,终于舒了口气,看看天色也不早了,沈蕊这才收拾起自己的算卦摊位,回自己借住的客栈去了。

回到客栈,沈蕊忙卸下一身男装,稍作梳洗便觉得有些饿了,便准备出了房间下楼觅食。开门的间隙,沈蕊突然瞥见了同住一家客栈的李良。这不是白天求卦的小生么,沈蕊一眼认出了李良。而李良似乎有心事在身,并没有认出沈蕊。

沈蕊下了楼,随便点了些吃的,只看见掌柜的儿子一股劲地跑到掌柜身边,奶声奶气地对掌柜说:“爹,外面有人玩套圈,每人送30个铜板呢。”

“是吗?”店掌柜半信半疑。

“是啊是啊,爹,带我去吧。”那孩子又说。

“可是爹走不开啊。”掌柜回答。

“走,我带你去。”沈蕊回头,这才发现李良大步走了过来,朝掌柜的儿子挥挥手,俩人便一起出门去了。

切,这是不是傻?沈蕊心想,天下哪有白送钱的好事?不过这也激发了沈蕊的好奇心,决定等李良和孩子回来再看看究竟。

大概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李良带着孩子回来了,只见那孩子满头大汗却兴致勃勃,手上还拿着套圈套来的小玩意。

掌柜到底也是明白人,把李良拉到一边,问李良花了几文钱,李良推脱再三说不要,掌柜也就此作罢,只好说给他佘了饭钱,又感谢再三。

吃罢了饭,李良显得有些意兴阑珊,望了望窗外的圆月,这才想起今天正值中秋佳节,加上喝了些酒的缘故,不由更加惆怅,问掌柜借了纸笔,随即赋诗一首:

中秋

银汉一轮皎月圆,高楼独上照无眠。
三千浮界婆娑苦,十二广寒桂吕煎。
多病百年沉疾烈,迎风万里建康涟。
江南一梦亲朋远,徒置樽杯笑楚天。

正值中秋佳节,沈蕊其实也说不出的惆怅,直至深夜也未能入眠,干脆穿好了衣裳,推门而出,想呼吸下新鲜空气。

一开门,沈蕊便看到了酒足而酣睡的李良,又注意到了李良在桌边放的那首诗。

沈蕊好奇,捡起了那首诗,不自觉地读出了声,读罢竟也来了兴致,便提笔也在原诗下唱和了一首:

中秋

少年只道玉盘圆,飞在青云照不眠。
借得金风秋日送,更移稠雨夏时煎。
芒鞋竹杖平歧路,兰棹轻帆荡碧涟。
千里长霄心未远,乡音遥寄月同天。

等到署名的时候,沈蕊有些犯难,写完沈字的时候她有些迟疑,思忖再三,留下一个孑字,而又觉不妥,把孑字改成了杰,方才舍笔离去。

第二天清晨,李良酒醉方醒,看到身边搁置的诗句,颇感意外和有趣,又突然想到昨日的那个清秀的算命先生,也不由开始推敲起舍得间真正的含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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