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边小店

释放双眼,带上耳机,听听看~!
芳芳也不喜欢躺着看天空了,却常常对着村里的路发呆,像是在找什么,又像是在等什么,可是等来的只有一阵阵风,找到的也只有那阵不同的风。

“老板,小店里有卖画笔的吗?”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姑娘问到,“画笔?我们这穷山沟沟里怎么会卖那种东西,就算卖了也没人买啊!”老板不敢直视她红着脸说到。

(一)

小店的老板叫阿杰,从小在大山里长大,二三岁时爸妈离婚,爸爸进城再也没回来,好在爷爷开了个小杂货店,勉强可以维持生活,读了三年书就开始跟着爷爷打理小店,十七岁那年,爷爷又因病去世,从此阿杰就一个人打理着这个小店,转眼就打理的五六年,因为全村人都靠这个小店维持生活,柴米油盐酱醋茶全是他一个人从城里一点一点背回来的。

姑娘叫芳芳,城里人,海边长大的,大学毕业后不听家人劝阻一个人跑了几百公里来到这山沟沟里做支教,这个山沟沟坐落在贵州,方圆十几里只有那百十来户人家,想要出去要先走几里的山路才能看到大路,运气好可能会遇到车,运气不好还要继续走。芳芳来的时候不知道带了很多东西,村长喊了好几个人才把她的东西给全搬回来。百十来户的小村,老人和孩子占了一大半,村长对她说之前也来过不少老师可都没待多久就跑了 ,受不了这苦,村长像是在给她说的,实际是在挖苦她,根本不信她能坚待住,三个年级40多个孩子只有她一个人。对于一个刚刚毕业的二十多岁小姑娘来说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刚来时面对这四十个大大小小的孩子们,他真的束手无策,他们大多都是爷爷奶奶带大的,衣服永远都是脏兮兮的,他们不是不爱干净,而是根本不知道干净,小的孩子们甚至喜欢在地方打滚,芳芳见到他们的第一面就打算要先让他们学会干净,他们自私,不会分享,会哭会打人,还喜欢用芳芳听不懂的方言骂她。他们的小毛病真的是太多了,这些都是芳芳要克服的困难。村长常对她说不听话就打他们,一打就听话了。可芳芳对着这些小泥娃娃们根本下不去手,他们红扑扑的脸蛋对着她笑时,她的心会瞬间被暖到。

时间久了,对他们了解之后,芳芳才发现他们只是太孤单,太脆弱了,他们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的陪伴,没有新衣服 ,没有自己的床, 头发上都是虱子,他们的自私, 只是有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太珍贵了 他们舍不得给别人,他们哭着闹着也只是想让你关注一下他们,哄哄他们,他们就会高兴极了,就可以在芳芳怀里撒娇了。芳芳给他们讲城里的生活,他们好奇的睁大眼睛听,汉堡,薯条,可乐,蛋糕,布娃娃,游戏机,小汽车,飞机,音乐会,电影院,等等。芳芳告诉他们只要他们好好学习,长大以后一定会生活在大城市里,他们还是好奇,七嘴八舌的讨论。问芳芳这些东西都是什么样子的,大点的孩子还在本子上用铅笔画。孩子们说他们喜欢画画,可是从来没见过画笔,他们喜欢唱歌,从来没人教他们,也只有在爷爷的收音机里可以听到一些很老很多的歌。芳芳就答应他们教他们唱歌,给他们买画笔,给他们放电影,给他们玩具,给他们好吃的。原本以为这些都是小事,后来才知道她觉得小事在这里却是难事,山里信号不好,她放的电影播一分钟卡五分钟,村里没超市,只有一个小杂货店,杂货店没有很多好吃的零食,还在那个高高的小山丘上,爬上去要用十几分钟,好在后来她认识了杂货店老板。

(二)

“老板,小店里有卖画笔的吗?”芳芳问到,“画笔?我们这穷山沟沟里怎么会卖那种东西,就算卖了也没人买啊!”阿杰说,“哦,好吧!”她失落的准备离开,这时阿杰又说:“你要是真的想要,下次去城里进货,我可以给你带一些,你想要那种的,”芳芳说:“那种小孩子画画用的就可以了,”“原来你就是村里来的老师啊,我说呢,你穿的衣服只有在城里才可以看到,真漂亮,”阿杰说,“我要教他们画画,可他们连画笔都没见过,你如果可以帮我,那只是太好了。”这是芳芳和阿杰第一次见面,那天她穿的是白色连衣裙。

阿杰说到做到第二天就跑到城里的批发市场找画笔,油画笔、蜡笔、水粉笔、炭笔、马克笔、毛笔、、彩铅、檫纸笔、油画棒等等,他也不知道小孩子画画要用那种,从小自卑内向的他也不好意思问人家,于是都买了一些,回去的路上他一路小跑,背着一大包画笔跑了十几里地,等他跑学校给芳芳时,可把芳芳惊到了,芳芳笑的直不起腰,笑着说他是大笨蛋,而他红着脸傻笑着挠挠头,和芳芳说话时他始终是红着脸的。好在芳芳学过画画,这些画笔并不会浪费,阿杰对芳芳说以后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他,他都会去给她带,芳芳也丝毫不客气,后来他们的关系越来越近,她让他去城里带很多好吃的零食,好玩的玩具给孩子们,还教他怎么用电脑,优盘,让他去城里下载电影,音乐,动画片给孩子们播放。投影仪、电子琴、吉他、话筒音响,都是阿杰一个人一点点背回来的,芳芳并不会玩乐器,阿杰说她唱歌好听,非让她学,自己却练的比芳芳还好。常常被芳芳拉到学校给孩子们表演。

放学后他们就跑到山丘的杂货店里,晚霞下坐在地上唱歌,画画。几个调皮的孩子还会围着他俩跳着唱羞羞羞,孩子们一唱阿杰的脸就会更红了,芳芳则会指着他拍着地笑话他,芳芳调侃他说:“现在恋爱自由,有什么可害羞的,更何况我们也没谈恋爱啊,说你小子是不是喜欢我,”其实芳芳多么希望他说是啊,可这闷葫芦就是不说,阿杰知道自己出身低贱,根本配不上芳芳,这个傻小子哪里知道芳芳却一直在等他的那句话。

他曾经也问过芳芳为什么来这里,芳芳告诉他是因为大学毕业被甩了,和同学谈了三年的恋爱,被甩的时候才知道其实是当了三年小三,那个渣男一直有女朋友,还是高中同学,毕业后就回去找她了。自己走不出来就想一个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阿杰也问过芳芳会不会回去,她说现在还不确定,或许会回去,或许不会回去。芳芳也问过阿杰的小店为什么会在这么高的小山丘上,阿杰说爸爸进城二年没回来后爷爷就带着我搬到这里了,爷爷说站的高看的远,在这里可以看到村里的每一条路,爸爸回来的话,他可以第一眼看到,可爷爷到走也没有看到爸爸回来。芳芳赶紧扯开话题说人家的店都有店名什么的,你这个破店也不说取个名字,阿杰说就是一个小小的杂货店取名字干嘛,来的人都是村里人买点油盐酱醋什么的,芳芳不答应非要给小店取名字,阿杰说不过她只好答应,她想了半天觉得云边小店不错,她觉得小店太高了,伸手就可以摸到云彩。于是就用画笔在一块木板上涂涂画画,写上云边小店挂着小店的墙上。

(三)

小店的常客除了芳芳还有一个4岁的女娃儿,阿杰叫她茜茜,阿杰告诉芳芳茜茜的爸爸是个酒鬼,喝醉了就打人,妈妈受不了就投了河。那天下午他刚进货回来,恰好碰到茜茜的爸爸发了疯似的在村里打茜茜,村长护着茜茜,挨了好几脚,几个人都拉不住,阿杰放下背上的货,把茜茜爸按着地上,茜茜跑过来哭着推他,让他把爸爸放开,哭着说到:“爸爸是难受了,爸爸说他打我就是太难受了,打完我就不难受了,你放开我爸爸,”后来茜茜爸也哭了,躺在地上哭,茜茜坐在他旁边哭,人们都散了还在哭,大人不停,小孩更不会停的,阿杰把茜茜爸扶起来,拿出一颗糖开始哄茜茜,这个小屁孩终于不哭了,阿杰走的时候,茜茜却跟着他,阿杰问:“你不管你爸爸了”,茜茜却伸手问他要糖,她说:“你那个甜甜的东西可以治疼,能不能治难受啊,我想让爸爸尝尝,”阿杰笑着说:“可以治,”说着把茜茜的口袋里塞的满满的。后来茜茜就经常跑来要糖,有时会拿着钱,阿杰问他哪里来的钱,她骄傲的说:爸爸给的,爸爸说他其实是爱我的,打我只是是太难受了,不过现在很少打我了,因为他难受了我就会给他甜甜的糖。说的阿杰羡慕极了,他从小就不知道爸爸的爱有多暖,爸爸的打有多痛。

后来,茜茜也来上课,可是她太小了,别的孩子都可以口算一百以内的加减法了,只有她还掰着手指头算十以内的加减法。芳芳经常带着孩子们在小店门口看星星,月亮,给他们讲嫦娥奔月的故事,有的孩子会问大人们都说指月亮会被割耳朵,月亮像锋利的镰刀,芳芳就指了指月亮,捂着耳朵装疼,然后给他们讲地球的自转,公转,他们听的懵懵懂懂,可是再也不怕月亮了。

时间很快,转眼就是春节,芳芳回家过节,阿杰一直把她送到车站,可她在家只待了二天,回来时阿杰去接她,她什么都没带,却让阿杰带她去批发市场买了很多烟花,两个人背着回到了村里,那天晚上村里热闹极了,孩子们疯了一晚上。转眼又是半年,芳芳甚至怀疑阿杰喜不喜欢自己,她等的太久了,感觉像是几个世纪,其实也就四季。任何事阿杰都没赢过芳芳,给小店取名,意见不和吵架,给孩子们讲道理等等,唯独这件事阿杰赢了,芳芳熬不住了,打算告诉他。那天下着雨,放学后她带着村长给她的蜂蜜去找他,村长说她讲课喉咙哑了让她润润嗓子,她打算把蜂蜜送给一直肠胃不好的阿杰并且问问他他们可不可在一起。她来到小店里,小店里没有人,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芳芳,我去城里进点货,你来的话帮我给王奶奶送袋盐巴,她走不了这么远,还有那套纯白画笔上次钱没带够,这次去一定给你带回来。芳芳拿袋盐嘴里嘟囔着:谁让你的小店这么高,客人都上不来。送完盐回去的路上,看到村长几个人抬着一个人,村长告诉芳芳是阿杰,进货回来的路上,山体滑坡,人没了,村长把货给了芳芳,里面是套纯白色画笔和几包糖果。云层落下了最后一滴雨,雨停了。芳芳脸上落下了一滴泪,心碎了,还没问出口的话,成了迷。

阿杰的尸体和爷爷埋在了一起,就在那个小山丘上,离小店不远,村长说阿杰这孩子命苦和他爷爷一样,老头子到死都没等到儿子回来,阿杰到死都是在奔波的路上,她常常做梦自己沉到海底,虽然是海边长大,但是小时候溺过水,导致她看到海就害怕,医生说她患了深海恐惧症。后来芳芳拦下来打理小店的任务,星期天就跑十几里路去城里进货,走着阿杰走过的路,穿梭这阿杰穿梭过的树林 ,翻着他翻过的山。茜茜还像往常一样经常来小店,她见不到阿杰就问芳芳:“老师,哥哥是变成星星了吗,大人都说哥哥死了,变成了星星,”芳芳掏出糖果塞给茜茜说:“哥哥没有死,他进城给茜茜带糖果去了,看这就是哥哥带的糖果,还记得老师讲的地球自转、公转吗?大人骗你的,只要茜茜有糖就说明哥哥是进城给茜茜带糖去了,”茜茜说:“老师你是不是很难受啊,你要是难受可以打我,爸爸说打完我就不难受了,我不怕疼的,”芳芳说:“老师不打茜茜,老师吃糖就行了,哥哥不是告诉过你吃糖也可以治难受的嘛,”茜茜说:“老师我什么都会,会跳大人的舞,会画很好看的画,会唱你手机里的歌,老师,我很爱学习的 。”芳芳说:“老师知道,茜茜什么都会,”

芳芳还是经常在放学后带着孩子们来到小店里,在晚霞下唱歌,画画,拿小店的任何东西,而货架最上方的那套纯白画笔不让任何人碰,芳芳也不喜欢躺着看天空了,却常常对着村里的路发呆,像是在找什么,又像是在等什么,可是等来的只有一阵阵风,找到的也只有那阵不同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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